凰兮凰兮从我依

海之声


  我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


  海螺从寂寞无声的海底乘潮水而来,静静卧在细腻白沙之上,似在等候他人拾起,又像是敛绪欲要永眠。


  海螺的主人而今何在?


  我将海螺靠近耳边,悠扬歌声透过遥远空间与漫长时间,从螺中缓缓溢出,如飘在风中的蒲公英四散开来。



  1.


  “捡到什么宝贝啦?”


  “是海螺,有声音的大海螺。而且和你贴身带的那个很像。”


  我得意举起刚刚在海边沙滩上拾来的螺壳,如玉石般光洁亮丽。


  眼前衣着点缀华丽饰品的黑色长裙,手执画笔正面蔚蓝海洋,对我莞尔问话的女人是我在来这儿旅行时偶遇的,她每日都会出现在这片海洋之前,从清晨坐到黄昏,说是写生画画,但纸上从不会出现海鸥与海浪,只有奇怪的字母符号和图形。


  她表演的魔术使我极有兴趣,甚至手把手教我如何实现这种奇妙的现象。出于感谢,我请她前往附近小镇喝了杯咖啡,品尝当地特有的吃食。在她的叹息感慨与刀叉相碰间,她告诉我她的名字——玛纳诺,真是好听的名字。


  饭后散步时,玛纳诺与我踏着霞光与枯黄落叶铺满的路道,漫步在略带腥味的海风中,她说自己每日都会在海边写生,欢迎我去找她。


  起初,作为他乡来客的我不大敢搭话,但玛纳诺是个只需片刻相处便可切身感受到她温柔的人,就像眼前这片平静地涌着细碎浪花的海洋,在温带海洋性气候的笼罩下却依旧晴朗明媚。


  如今才几日时间,我与她便像是早早相识的朋友,谈话的范围逐渐跳出这个欧洲大陆边缘的岛国。


  出于这份友情,我递出海螺。


  玛纳诺微笑接过,不知为何,海螺被她持着显得很是趁手。她熟练地侧耳贴近螺壳,银发如水般倾泻在忽起忽止的风里,明亮眼眸像是环礁内蓄着的海水,半弯时宛如云淡星稀夜晚镶嵌的一轮残月。


  “果然。”她边倾听边笑,如一池盈盈秋水。


  大约是靠近海边的缘故,我感受空气逐渐湿润,伸手时指尖可以清晰触摸到水汽,湿润而不潮湿,意外地恰到好处,清爽扑面而来。


  “你听到了什么?”


  许久,我看着潮起潮落,小声问道。


  玛纳诺先只是垂眸缄默不语,可以想象这一瞬间有些什么记忆如胶卷般在她脑海中快速闪过,


  “是芬德,是芬德的声音。有她的笑,她的梦呓,她的呢喃。我可以想象到她坐在茂盛树荫下听风吟听鸟鸣,或是她刚挽好长发披着清晨的阳光去折下昨夜新开的花枝。”


  她语毕似回味许久,才将海螺还给我,她眼中的大海绽开了一往而深的情感的涟漪,楚楚动人。片刻,她才收敛起随风飘散的思绪,执笔在纸上一处空白地方画上了行约是什么古老文字的涂鸦。我接过海螺拿衣袖细细擦拭,这样精美的玩意儿我只在照片和礼品店里头看见过。至于玛纳诺那番如诗一般的话,我大半没听进去,至于纸上那笔涂鸦,自然也是没看懂的。


  只是,芬德,这个名字使我疑惑。海螺里有她的声音?亦或是海螺里的声音像她?


  我侧耳凑近海螺,沉下来心,细细地听,隐隐约约地,在哗哗浪声之间,似乎还藏着个温柔的声音。


  与玛纳诺的温柔截然不同,这种温柔是可成画面的温柔,透过声音就可以想象到她本人是何等的美貌。


  这就是芬德的声音吗?


  不过,芬德又是玛纳诺什么人呢?



  2.


  在太阳落下海之前,玛纳诺与我一起顺着通向城镇的石子窄路从海边返回,这段漫长且略无聊的道路在她的描述中变得生动有趣,我敢断定,她对于旅行,一定像是修辞对文章那样重要。


  “那边以前是有溪流的,和海洋完全不一样的水,像是跳动的珍珠。”玛纳诺指着被特意开辟来种植观赏植物的区域,如此说道。


  “还有那边,以前是丘陵,面向海洋,孩子们都喜欢在那里玩耍。”玛纳诺指向远处地平线那边缓缓注入海洋的河流。


  我静静聆听玛纳诺的讲述,虽不知真假,但从她语气和偶尔从眼底留出的怀恋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都过去了,只有这片海域还依旧存在。”玛纳诺叹气像是遗老的感慨,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味道。她回眸去看身后甩出一大片距离的海洋。


  落日如未使用的鲜艳颜料被浸入在水中,波浪滔滔翻滚时晕开层层浓淡不一的色泽,染红天边自持矜贵的白云。海鸥从远方落日里飞回,高亢长鸣穿透了风,像是要传到海洋另一边。


  “感谢这样的美景,才使得曾经的我每日乐此不疲地驾驭马车巡视海洋。”


  也许是当地特有的比喻句,我也回首去看那片落日欲燃的海。目光所及处,如雪浪花击打白沙,发出极有节奏的哗哗声,与我耳中犹存的海螺中传出的海浪声逐渐重合。


  是谁的身影在若隐若现?


  洁白的海浪与泛黄的海浪逐渐合在一起,茫茫海域,哪来马儿的嘶鸣声?


  伟大的魔法师驾驭马车驰骋在她的领土,马蹄踏海如履平川,守护死者灵魂前往另一个世界。


  驾驭马车的人,我费力想去看清那真容,逆着崩腾海水靠近,靠近,靠近,我看见银蓝长发飘扬在风中,看见深色的珊瑚头饰,看见如星辰般闪耀又如海洋般深邃的眸子。


  那眼睛,似乎有特别的魔力,盯着看久了,仿佛整个人都要陷进里头去,连同肉体,沉入海底。


  我止步在停驻的马车之前,尽管近在咫尺,但溃散而无法集中的眼神使我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庞,也许是神的容貌不允我辈窥见。


  眼前的人缓缓伸手,一团深蓝在她手中逐渐成型,本晴空万里的天蓦然聚来压城乌云,我绝望地闭上双眼。


  闪电刹那划过我身后的天空。


  我吓得抱头蹲身,急忙着大喊:“啊!我错了!”


  “亲爱的,你怎么了。”


  玛纳诺轻柔如春日柳絮的声音平复了我收到惊讶怦怦急跳的心。


  我试探透出目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走回小镇了,又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自己竟然像魔怔似的忽然抱头叫喊。我羞于刚刚窘相,心底暗幸只是在小镇门口并无其他人瞧见,玛纳诺也不像会到处分享他人糗事的。


  “不知道,刚刚出神了吧。听你讲驾驭马车,巡视海洋什么的,耳朵里就突然响起海螺里的声音了,脑子里也蹦出画面了。”我如实回答,只当是与朋友分享一件趣事,不过说到被吓着的地方,还是不经意压低声音,“就看见马车和驾车的人,我想去看看那个人长啥样,结果没看到,对方还要打我,你说气不气嘛?可恶。太可恶了。”


  “神的容貌堂堂正正地看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窥视呢?”


  玛纳诺纤长手指勾住我下颔,使我不得不抬首去看她美得难以描述的脸庞。


  目光对视瞬间我脑内蹦出了无数形容美人的词语和句子,像雪,像花,像月,像水……又不知怎么的蓦然全部忘却,脑海变得一片白茫茫。


  片刻,她收回手,莞尔一笑打破我的失神。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这个海螺就送给你了吧。”


  “好,谢谢您……诶诶诶,等等,这个可是我捡来的啊。”我赶忙捧着海螺去追玛纳诺那已走出好几步的身影,小跑着嘴却仍不肯歇息,耿耿于怀着明知是假的景象,“你说,你说为什么不能看啊?不给看就算了,还要打我,可恶。”


  玛纳诺在放慢步伐节奏等我赶上,她用一种近似对晚辈溺爱的眼神从我身上扫过。


  “因为你不是芬德。”



  3.


  好奇心驱使我整个晚餐过程中都忍不住旁敲侧击芬德这个名字,以及玛纳诺自己的故事。起初玛纳诺还不愿说,经不住我一再央求,甚至拿出撒娇的本事,她只得妥协应下。


  我兴致勃勃端做好,手里刀叉切割食物的动作没有停下。


  当地特有的美食固然可口香甜,但若是不配上些什么当地特产的传说故事亦或是新鲜出炉的八卦趣闻,总会觉得少点味道。不过,如果为配而强加不具有当地色彩的故事,就像是下酒小菜搭配牛奶,用二锅头就蛋糕,反而倒胃口。


  “我的故事很长很长,你把凯尔特的特鲁伊全都找来,都可能记不住,说不全我的故事。”


  “所以,我还是只为你解答芬德的疑惑吧。”


  我将小块食物扔进口中,捣蒜似的颔首,期待着玛纳诺的讲述。


  “芬德是我的妻子,她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美丽的人。”


  “我喜欢将她的声音装入海螺中随身携带,也会藏在大海深处当做宝藏般的存在。”


  “但是我们偶尔也会因为一些琐事争吵,嗯,偶尔。不管如何,最后她都是会选择我的。”


  我停止咀嚼,托腮咽下口中食物,蹙眉细细思忖片刻,问道:“真的呀?”


  “为什么要骗你?”


  我侧头,问道:“那大西洋上卷起的泡沫是你的战马吗?”


  “当然不是了,亲爱的。我的战马比那些更加威武帅气,不是吗?”


  我低头沉思片刻,一本正经抬头对她说道:“你说的是神话故事,不是你的故事。”


  对于我的突然冒犯,玛纳诺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流露或是举动,反而是欣慰一笑,语气略有沉重:“差点忘了,现在的孩子已经不相信神话了。不过,异乡的人竟然知道这些,已经很让我高兴了。”


  “我相信科学。”我一本正经地说教,如一颗石子抛入水中,激起玛纳诺的轻笑。


  “让我来颠覆你的信仰。”


  玛纳诺收敛笑容,眼神飘向窗外晴朗的粉蓝天空。


  气氛一时冻结,我手足无措坐在位置上,心底乱糟糟急着想要憋出一段话打破宁静,却只觉得这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明天会有暴雨,你最好不要接近大海,嗯?”


  暴雨?


  “这只需要打开手机,收看一下天气预报……”我顿住了,发光屏幕里显现出一个橙红太阳的标志,细看日期的确是是明天,并且外面的天晴朗得不像是要落雨的天气。“要是真的下雨了,也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啊,比如,比如……温带海洋性气候嘛……”


  “那你想要怎么样?”


  “那就,那就下雨的时候先中雨,再小雨,再中雨,然后放晴,接着突然来个大暴雨,最后天晴。”我自认为我的条件足够刁钻,自然形成的概率小之又小。


  “好啊,那你在镇上等着吧。”玛纳诺竟然轻描淡写地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自然地掏钱买单,并不将玛纳诺的这番话看得多么重要,只当做明日出门要带雨伞的意思。玛纳诺离去时,天空已被夜幕侵蚀大半,也许正是因为这般才会显出黑云压城的感觉。她的话也在这会儿如千钧重量压来。


  ——“记住,明日千万不要去海边。”



  4.


  玛纳诺不理解一个很重要的育儿经验,小孩子对于他人过分强调的事情总会格外好奇,转而去探索,也许这个道理能让她和她的妻子更好相处。对于我这么个好奇心极重的人来说,卖个关子或是突然莫名其妙来了句话,都会使我想去探究。


  翌日清晨的天略有阴沉,我意外于玛纳诺的灵验言语,天气预报上不知何时改成了小雨,于是临出门前我特地披上雨衣。


  踏出房间,关门时我看见被我端端正正摆在桌面上的海螺,踌躇片刻,我决定携带上海螺。小镇居民不多,一路跑出小镇时我几乎没见到几个眼熟的住民,也许因为今日天气不好所以才不出门的吧。


  起风了,辽远天空洒下丝丝缕缕如针小雨,我迈着急骤步履,远远地望见玛纳诺站在她平日所站的那块翘岩上,脚下海水一反平日温顺,借风势冲击坚硬岩石。她没携带伞,也没有携带画纸与画板,静静伫立在海风之中任由雨落,她的裙摆与银蓝长发扬起,吟唱的是早已遗失不知多久的古老诗篇。


  我还看见,她手里拿着的海螺与我手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雨慢慢地,慢慢地开始大起来,我拉低帽檐,缓下脚步,怕滑到在这被雨打湿的路面上。


  海洋在怒吼,震耳欲聋,卷起千层浪花撞得大地撼动。玛纳诺居高临下注视着波涛汹涌的海洋,并无一点除平静之外的情绪。雨幕模糊广阔的深蓝的海洋与玛纳诺的黑色身影,仿佛一张略带印象派手法的油彩画。


  我怕雨下更大,稍稍加快步伐跑得再近些,想要去叫喊,让她尽快从高处下来。


  雨水渗透鞋面打湿裤脚,冰冷所带来的钝痛刺激神经末梢。


  玛纳诺退后几步,当我以为她要从高处下来,脚步些许放慢时,她毫无预兆地跃入海中,凸起的黑色硬石挡住我的视线,遮蔽了那一方的大海,包括玛纳诺。


  “玛纳诺姐姐!”


  我一手抱海螺一手拉住雨衣,还管什么下雨地滑,只管往海边跑去。平日细腻沙滩在雨天反而难行,我后悔没穿雨靴来,脚陷进里去抬起来,鞋里鞋外都沾满了沙粒。


  大海惊涛,跑到沙滩上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这样一个雨天竟站在海水能冲刷到的地方。一边是玛纳诺,一边是跑出一些距离的小路,夹在其中的我进退维谷,紧张地开始权衡利弊。


  忽然浪潮扑来,措手不及。


  完蛋!我心底暗道,强烈求生欲望驱使我深一脚浅一脚要往安全的地方挪动,但,人的行动如何快得过这海浪?我把海螺塞在衣服里头,手指抓紧雨衣,满脑子只想离这浪花远一些,免得被它卷走。


  没走出一步,我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湿气,使人惶恐,使人急着逃避。


  海浪像是巨大的手将我拖入海水之中,寒冷,黑暗,窒息,恐惧,胆怯,后悔……身体上的感受与心灵上的情绪掺杂在一起,如浪花冲击黑色岩石般刺激着大脑皮层。


  逐渐地,我的身体逐渐放空,变得轻盈,身下好像不再是没有尽头的深渊,而好似软乎乎的云朵,被太阳烘得温暖无比。


  我是……诶,是天堂吗?不对啊,我可不信这个,按照国籍的话,怎么说我都该去地下啊。


  于是,我睁开眼睛。


  不是晴朗的天,还在落着小雨,海面偶尔起个半人高的浪花。


  哦,不是天堂,我没死。我听见马儿的嘶鸣,费力直起身子,有些发软的双腿使我下意识扶住什么东西,这时我才察觉自己是站立在一驾马车之上,出于一种直觉,回头,我看向那个驾驭马车的人。


  银蓝长发缠绕着珊瑚贝壳头饰,晶莹剔透的水珠漂浮着,及地白色长裙,金色与深蓝相辅相成的配饰,如同海洋珍宝般闪闪发亮的眸子,熟悉的每日相见的脸庞……


  “玛纳诺!!”我激动得一时不顾形象,喜极而泣,“是你,我还以为你想不开跳海了……真的有雨啊,你……”我蓦然意识到什么,停顿住胡乱倾泻情绪的话语,原地怔了半天,才傻傻反应回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啊……”


  玛纳诺熟练地驾驭马车,一如既往地笑我:“傻姑娘。”


  “诶诶诶,不过我是死了吗?你要带我去另一个世界?”我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开始哭嚎,“不然我怎么会在马车上啊?诶,我还这么年轻我就……我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呢?!玛纳诺,玛纳诺姐姐,你说我咋办啊?啊,我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啊……”


  “唉,好了好了。是我救了你,你还好好的呢。”玛纳诺约是被我吵烦,拿出一种极为无奈的语气对我解释,“你放心,我会送你回去的。”


  听到这话我舒了口气,没有什么比大难劫后余生更令人高兴了,如果有,那就是和玛纳诺站在一辆马车上。我伸伸懒腰,望着乌云一直延伸到海平线的那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拉了拉玛纳诺的裙摆:“嗯……话说,玛纳诺,暴雨就不要下了吧。我都信你了,暴雨太危险了,这里是海边诶,万一有人和我一样……”


  玛纳诺笑着颔首,她紧握缰绳的手将我揽到她身边。骏马疾驰,乘风破浪,海面开始不再平静,有什么在海水里酝酿着。雨刹那间如倾盆般,风吹起楼层那么高的风浪,我紧紧靠着玛纳诺,听着震撼的声响。


  “那边!是,是海龙卷吗?!”我指着北部海面喊道。


  在目光所能抵达的尽头,腾升起几道巨大的海龙卷,隔着海面遥望去却依然能感受到自然的力量。它们以二百公里的时速撕裂海面直袭这边,我下意识望向玛纳诺,她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使我安心。


  “把海螺抱紧,等会儿它可以保护你。”


  玛纳诺驾驭马车犹如孩童摆弄自己最熟悉的玩具,她嘴角含笑似乎是在享受,被缰绳驱使的马儿踏着起伏不定的海面如履平地,它们拉着马车玩笑般蹭过海龙卷的气旋,我呆愣地抱紧海螺,看着这一壮观的自然现象与自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马车将万顷波涛碾在车轮下,疾驰出好远距离才放慢步伐。此时我缓过神来,突然想到那一系列以前看过的龙卷风的危害,慌忙看看自己,知道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别的什么明显问题,如释重负,就这么席地坐在马车上。


  阳光洒下暖洋洋的金色碎片,倦意席卷上来,看不见陆地的踪迹,我看向身后一片笼罩海域的风暴。


  “睡会儿吧,亲爱的,你累了。离陆地还远着呢。”


  玛纳诺的轻声细语就像是一首安眠曲,安抚下不安的心,将乱成一团的思绪逐个儿理清。我打了个哈欠,眯眼倚着刚刚软乎乎的像云朵一样温暖的她,竟就这么沉沉睡去。



  终


  亲爱的小姑娘:


  感谢你这段日子的陪伴。


  尽管这片大地的物换星移以及人们信仰的改变使我难过,但很快我认为这不是应该悲伤的事情。人们的确不再信仰神明,但是我们化作了另一种东西——精神,存在于人心之间。


  你拾到的海螺是我很久很久之前藏在海里的,没想到居然被冲到岸边,还被你捡到了。这就作为我的礼物吧,我在里面重新添加了一些浪花声,还有海神的祝福。


  当然,芬德的声音是不会留给你的。她可是我的挚爱啊。


  此后,也许我们不会再相见了,再次感谢你这般日子的陪伴。也许,不知多少年之后的我再现身,哪怕连知道我的存在的人,都寻不到了。


  ——玛纳诺·麦克·列



  【全文完】


评论(6)

热度(10)